镶钻师傅陈×林从容走进工厂禁区——配钻间时,没有人发觉,那里存放着盐田区一港资珠宝加工厂的所有钻石和宝石。
在屋角摄像头的监视下,陈×林用一个小包替换宝石盒里的另外一个小包后,重新再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。第二天,当配钻员拿到被掉了包的假钻石发出尖叫时,陈×林已不知所终。同时消失的,还有一批总重达500克拉的钻石,按香港进货价,这批来自南非的钻石价值420万元。
昨日上午,金森多耀珠宝首饰工厂的钻石加工车间陷入瘫痪——工厂的钻石保险库里的钻石不见了。该工厂港方负责人黎先生此时正在香港忙着进钻石,因为客户已经在催货了。中午12时,黎先生急匆匆返回深圳,一脸沮丧,他没有买到足够的钻石。因为在此前两天,进货商的存货已经被他买完了。
那批总重达500克拉的钻石,本来足够应付两批客户的,在沙头角保税区,像金森多耀公司这样的钻石加工厂非常多,这些工厂从南非、印度等地买进钻石,加工成戒指、项链等首饰后,再出口到富裕的中东国家。
前天上午8时30分,配钻员小周从保险库取出了宝石盒,记录本上显示,宝石盒里装的是两袋南非钻石、7件金器和一袋蓝宝石和红宝石。15分钟后,坐在配钻间里的小周,用钥匙打开宝石盒的小锁。流水线的工人们都已经就位,等着她发钻石原料过去,然后开始加工。在这间戒备森严、出门都要经过金属检测的工厂里,配钻间是禁区中的禁区,因为公司所有的钻石都集中在这里分发。
“过来看一下,快过来看一下!”配钻间里传出小周尖锐的叫声。工厂多名主管全跑到了配钻间门外。在珠宝加工厂,配钻间里发生的任何意外,都是头等大事。“钻石、钻石全变成了锆石!”小周捏着一个小袋子,手有些颤抖。
锆石,俗称假钻石,与真钻石价值有天壤之别。两种石头普通人很难分辨,但对于钻石成天在手中滚来滚去的小周来说,用肉眼就能分辨出这两种石头的区别。满满两袋刚从香港买回来的南非产钻石,管理层都还没有来得及点算一共有多少颗就消失了。据该工厂称,他们现在确认,丢失的钻石总重500克拉,香港市价420万元,全被换成了一袋不值一提的锆石。
这绝对是大事件,当时,除了镶石部部长、该部门惟一的师傅——陈×林外,该公司领导层和流水线组长全部到场,但此时没有人留意到陈×林的缺席。在仔细搜查和回忆钻石进出流程后,管理层确认这批钻石丢失。
工厂管理能够说是戒备森严,钻石是怎么丢失的呢?最开始怀疑是在仓库保险库丢失。小周回忆说,4月17日傍晚5时许,她接到领导通知,工厂新进的一批宝石当晚必须清点完毕,她需要加班。由于宝石数量很大,领导安排了工厂镶石部部长陈×林前来配合。
傍晚5时50分,小周清点完宝石后将钻石、宝石和7件金器全部放进宝石盒,并上了锁。由于是加班时间,保洁员需要进配钻间吸尘,但小周放钻石进仓库又需仓库管理员陪同,于是她就趁等仓管员的间隙,跑去上了个厕所。小周说,她离开时看了一下,配钻间门外站着五六个领导,厂长也在对面站着,她确认安全后才去了厕所。
几分钟后,小周回到配钻间,查看宝石盒锁头无不正常的情况后,她就提着宝石盒去仓库保存。
据了解,宝石加工厂安保严密,在白天上班期间,普通员工绝对禁止进入配钻间,而且该区域始终有工作人员工作,在众目睽睽之下,普通工作人员绝难进入配钻间,更别说要偷走一包钻石。而且,在车间惟一的出口,还有保安看守,员工离开车间时,保安会用探测器扫描下班工人,并进行有关的检查。在以往,曾有工人偷带少量黄金出门,都被保安一一抓获。
据此分析,工厂领导一度认为偷盗行为发生在仓库里。毕竟夜深人静之时,才是偷盗的好时机。
关键时刻,工厂监控系统发挥作用。警方和公司管理人员在翻看监控录像的存档时,发现监控器曾记录下配钻间发生的一个不正常的情况。4月17日傍晚5时50分,就在配钻员小周上厕所期间,一名平头男子走进了配钻间。
“那是陈×林,特征很明显!”工厂管理人员郑强荣带记者翻看当日录像时肯定地说。从录像上看到,小周离开配钻间时,陈×林就站在他的流水线上工作,陈×林的岗位正对着配钻间,透过玻璃,陈×林不时抬头偷看配钻间。
就在小周穿过走廊进入厕所的一刻,陈×林离开了自己岗位,慢步走进了配钻间。当镜头切换到配钻间时,记者清楚地看到了陈×林的脸部,当时他手里捏着一个钥匙状的物体。“看,用那东西打开了一个盒子,那就是宝石盒。”郑强荣在旁讲解说,陈×林从宝石盒里取出了袋子,并随手从桌子上拿了一个红色本子,将袋子夹进本子内。
随后,陈×林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相同的袋子放进宝石盒,锁好盒子后走回自己的工作岗位。监视器显示,他进出配钻间和偷换钻石的时间只有30秒钟。当郑强荣再次将监控录像切换到陈×林的工作岗位时,发现陈×林从红色本子里取出了袋子,并很快走向一个角落,“他很清楚,那里是车间为数不多的监控死角。”
郑强荣分析说,陈×林肯定是把钻石袋藏在了某个地方,等到下班时再携带出厂。
小周将宝石盒放进仓库时,由于陈×林此前已将一包重量相若的锆石包换进了宝石盒,所以小周提盒子时,没察觉盒子重量的差异。
根据打卡器显示,陈×林是当晚6时06分离开工厂的。但遗憾的是,工厂保安在检查陈×林时,并未发觉他有携带大批钻石出厂。
在戒备森严的黄金饰品加工厂,一名工人怎么能从容地偷走大量钻石。据记者观察,该工厂在管理上存在一些缺陷,而嫌疑人陈×林正是利用了其中的缺陷。
一、宝石盒外的锁头不保险。据了解,该厂宝石盒外的锁头只是价值两三元的小锁。小周说,在出事前,同事没有带钥匙时有时用手就拉开了该锁。另外,这把锁用其他许多钥匙都能打开。
二、厂门口安检处保安手持的探测器只能探测金属。如果员工偷带黄金或者其他贵重金属,都可以检测出来,但如果携带的是钻石和宝石,探测器就无能为力了。
三、本是禁区的配钻间陈×林平常可进入。按照该厂惯例,像陈×林这样的主管可以进去拿东西。正是因为这样,工厂员工才对陈×林进配钻间这一异常举动放松了警惕。
四、监控录像无人值班。在当日的偷窃过程中,监控录像曾完整地记录下陈×林的偷窃过程,但由于监控录像没有安保人员值班,没有人发现屏幕中的异常情况。
陈×林,男,33岁,河南省清丰县人。这个钻石偷窃案的头号嫌疑人,从前日早晨起就再也没在工厂出现。据陈×林租住地的街坊透露,就在17日的某个时间有人看见他回过家,收拾完一些衣服后离开房间出门。
据了解,当日陈×林在偷窃时,只拿走了两包钻石,宝石盒里的金器和宝石都没有动,许多人对此表示怀疑,为什么他偷东西时,不拿走这些同样价值不菲的财物?工厂管理人员分析说,其实陈×林非常聪明,而且熟悉工厂运作流程。相对于价值数百万元的钻石而言,红宝石和蓝宝石都不怎么值钱。而如果要携带金器出厂,势必会被手持探测器的保安发现,所以他只带走钻石。
“我绝对没想到是他,他家境那么好,有必要偷钻石吗?”工厂接受媒体采访的管理人员和工人的意见一致,陈×林是工厂的老员工,2005年曾离厂一段时间,去年12月又重新进厂,是镶石部惟一的师傅。在这家工厂,“师傅”这个头衔实际上就是一个部门的负责人,陈×林在工厂每个月有超过5000元的收入。陈×林在河南老家还经营着一个两层铺面的玉石商店,据称生意不错。许多同事和记者说说,陈×林还经常拿出家里商店的照片给同事看。另外,他在老家还有老婆孩子。
该工厂同事和领导对陈×林的印象也非常好:忠厚老实,与人为善,技术出众。但数名管理者也表示,陈×林惟一的缺陷是喜欢和女孩子交往,在这方面出手大方。
据了解,目前盐田警方已对案件展开侦查。昨日下午,记者将了解到的情况反馈给深圳市公安局。